——南京一月记事之四

2017年4月26日下午，我正在出席中国新四军和华中抗日根据地第六次代表大会全体会员大会，手机震动了，原来是妹妹玉琴打来电话，说是晚上要来看我。玉琴今年76岁了，家住莫愁湖附近，离我参加会议的地点北京路东方饭店比较远，她腿脚又不太方便，下了公交车步行到我的住处会很吃力，再说，会议明天中午结束后大家就能见面了，何必劳神费力跑这一趟呢！妹妹是1941年我家随父亲所在南京金陵兵工厂搬迁到重庆后在重庆出生的，我们在重庆共同生活了将近五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她就由母亲带着迫不及待地于1945年回到老家南京了。所以我们兄妹感情很深。我虽然提出劝告，可她执意要来看我，晚饭前我又给她打电话，说明如果她来看我来回在路上折腾的时间很长，还要转车，很不方便，又不太安全。这才算是把她说服了。

4月27日上午大会议程全部顺利结束了，新一届理事会的领导班子也选出来了，吃过午饭，一些近地点的与会同志开始返程，我同重庆新四军研究会张国政会长、郝德金秘书长交换了意见之后向他们道别，说我要在南京弟弟妹妹家住一段时间。然后回房间清理好自己的行李便背起背包，拉着栏杆旅行箱来到了饭店的接待大厅，不一会就见到三弟洪生和侄女维维来到我的身旁。维维身材窈窕，见到我说：“大伯！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抱过我。”是啊！一晃眼许多年过去了，当年文静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江苏省人大常委会机关的工作人员，女儿也已经小学快毕业了。她今天是跟着爸爸一道开车来接我回家的。此情此景能不叫我心情激动吗？

维维开车出了东方饭店，经北京西路到鼓楼时，故意放慢车速，她是想让我看看那里的市容。其实除了那个大转盘外，马路两边的建筑大都改变了，旧时鼓楼的风貌我已经认不出来了。由于堵车，无法让我看看我熟悉的新街口，只好绕道径直出中山门，前往二弟洪生所住的梅花山庄小区，这也是我在家乡的第一个落脚点，是回到了故乡的家。父母健在的时候，每次回到故乡当然是住在父母的居室——南京洪武路211号。弟妹们长大成家后，在我回到父母家中时，他们也都曾接我到各自的小家居住。如今父母已经辞世，南京洪武路在20多年前就改造拓宽，我家原先的211号住房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当我在洪生引领下进入他的居室客厅时，就已经感觉是回到故乡的老家了，尤其是见到弟媳姜旭、妹妹玉琴和妹夫安治、三弟洪义和爱人兰育、维维的爱人王建和他们的女儿佳佳、侄儿郑磊和四岁的小女儿豆丁等十来位亲人都等在那儿，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心田。

自2000年夏天到上海参加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中共党史人物传》精选本审稿会后回南京以来，阔别故乡已经有17个年头了，南京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年十多岁还在读中学的侄儿侄女和外甥，不不仅已经长大成人，且都已经成家立业，都有了上幼儿园和小学的儿女了，佳佳和豆丁就是在场的两位第一次见面的新生代，佳佳是侄女维维与侄女婿王健的女儿，如今已经11岁，读小学四年级；豆丁是侄儿郑磊和侄媳邓郑的女儿，学名叫郑亦非，目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这两个孩子免不了都要叫我一声“大爷爷！”小豆丁在叫我时显出一副很犹疑的神色。侄儿郑磊和侄媳邓郑都在北京工作，豆丁是在北京出生的，但经常随着大人回南京，对南京的亲人自然很熟悉，就是从来没同我见过面，今天突然要对我这个陌生的老头喊“大爷爷”，自然会觉得很诧异。这当儿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唐朝诗人贺知章《回乡偶书》中的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只是小豆丁没有问我：“你是哪里来的‘大爷爷’啊？”没有让我处于那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但是老年游子回乡的感慨确实油然而生。上面我只是引用了贺知章《回乡偶书》中的第一首诗，那第二首诗也使我很有感触。贺知章《回乡偶书》之二那首诗是这样的：“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诗中只谈到阔别故乡多年后在人事上“半消磨”伤感，其实离乡多年，虽然老一辈乡亲中的一些人不可避免是逐渐“消磨”了，但是新生代却涌现了，家族的人丁是更加兴旺了，这是最令人可喜的变化。就家乡南京的面貌和景观而言。变化之大更是惊人了，岂止是“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啊！最恰当的说法应该是伟大的革命领袖和诗人毛泽东在其《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那首著名诗歌中所写的不朽名句：“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